經典美文賞析:泉水
夏日里,除了洗澡之外,能喝上一口泉水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,家鄉(xiāng)的泉水之于鬧市的飲料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說法,我想一點也不為過吧!
老家有倆口全村都家喻戶曉的泉水,一口在中學附近的橋下,名叫酒石逼泉水;一口在八家潭上方半公里處,號稱楊家橋泉水。村莊有八百來戶,我家住西哨120號,當然,這是我六歲之后的新家。夏天到了,知了叫了,蚊蟲也多了,喝著家里燒的開水已不過癮,解不了那干渴的喉嚨,這時就要去舀泉水喝了。
一開始喝的是楊家橋泉水。
住在老屋那邊,那時我還小,只能呆在家里,母親一步不離的照顧著我,傍晚時分,父親總是用鋤頭扛著一擔農作物,手里拎著水壺回家,然后立即將泉水倒進家里的熱水瓶里;這時,我會迫不及待的躁動起來,于是母親會給我喝上一口,冰涼的,有一股微甜的味道,使得剛會走路的我可愛的笑了。
后來妹出生,這時母親就更忙了,要洗衣做飯,要養(yǎng)雞喂豬,還要照顧我和妹;當然,那時母親是不會讓我去的,因為我沒那力量與個頭,只能在門口守候,在母親的視線范圍內活動,有時候遠遠看見父親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小路的盡頭,我會立刻高興起來,蹣跚著向母親報告,于是我們母子仨人站在泥墻木框的小門口,笑著迎接父親的歸來,這時我會搶先一步搶過父親手中的水壺,自個兒盛起來,喝個痛快。
真正與泉水打交道,那是在搬了新家之后,在七八歲那年,我是倆手抱著熱水瓶去的,路上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看見一些同去和回來的人,去的人焦急,一副生怕趕不上什么似的;回來的人得意,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。
我抱著熱水壺,一副激動萬分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,畢竟是第一次嘛!走著走著,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蛇狀的人形隊伍(當然,這不能怪老鄉(xiāng)沒有素質,因為路是彎的),我只好與尾巴處接上,然后前面打好的人一個個出來,我們隨即讓開一條道兒,讓他們通過。
細細看來:有女孩,有姑娘,有婦人,有男孩,有小伙子,有男人,還有老人;有用熱水瓶的,有用飲料瓶的,有用白色塑料壺的,有用鐵茶壺的,有用鐵桶的,有用塑料桶的,還有用紅色暖腳壺的;有單手拎的,有倆手握的,有放在懷里抱的,有單肩馱的,亦有雙肩挑的;有夾在菜籃理的,有躺在糞箕里的,有放在籮筐中的,有搭載在土車上的,亦有吊在牛背中間的,真可謂五花八門,無所不有!
下了由黃色的光滑的大石頭組成的五六步階梯(側面的泥墻爬滿了草木),就是泉水所在地,圓圓的一個石頭坑,呈斜狀,透過冰涼與清澈的泉水,底部躺著一條裂縫,水就是蕩漾著從裂縫里冒出來的,漫到一定高度,就會沿著最下方的一個破損處處流淌出來,流進近旁的小溪里,我蹲下來,伸長了小手,小心翼翼的舀著,于是打好了我的人生第一壺泉水。
泉水是一年一年的冒著,人們也是一年一年的喝著,泉水像母親一樣無私的奉獻著她那冰涼清甜的乳汁,喂養(yǎng)了一代又一代躺在她腳下的數千兒女,同時滋潤了我們干燥的心田,留給了我們最青澀與最清涼的回憶。
還記得有一年夏天,正是收割早稻的小暑季節(jié),一大早天還沒亮,大約五點左右,母親就把我和妹妹從床上叫醒,在迷糊中刷好牙,洗好臉,拿著涼帽與開水瓶,做著余夢,跟在擔著籮筐的父親出發(fā)。在田里,通常是母親割禾,父親打禾,我和妹撈禾;也有例外的,那是已打好一擔,父親擔回去曬了,這時母親就會來踩,換我去割,禾割的很慢,而且不太整齊,一兩行過去,腰桿子就開始酸了。
這其中最令人高興和最賣力的是每天的沖刺階段,在接近午飯時分,我們會努力的撈;在傍晚時分,我們會更加努力的`撈,因為馬上可以回家了,回家之后可以洗澡了,洗澡之后可以吃飯了,吃飯之后可以乘涼了,乘涼之后可以看喜歡的電視了,明天的事誰去管呢,今天解放了就好;但是,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又開始了同樣的枯燥與累人的撈禾生活,就這樣,前前后后大概得忙活半個月吧!
每天的上午或下午剛過去一半,天氣燥熱,帶去的水喝完了,這時,父親與母親就會得意的吆喝道:你倆誰去打水呀?這時我和妹妹總是搶著應道,唯恐落下一樁絕美的差事,由于我眼明手快臉皮厚,總是率先把水壺搶在手中,然后飛也似的跑向楊家橋,去的時候比較快,那是做給他們看,可回來就磨磨蹭蹭的,也算達成了我偷懶的目的。
后來讀初中,學習緊了,去打泉水的次數也就少了(這個光榮的任務就移交給妹了),而這時,接觸的便是中學門前的那口泉水。
泉水安詳的躺在酒石比河的右側靠近石墻的下面,結構與楊家橋泉水的差不多,只是稍小些,在大雨過后更容易被淹,并且在她的后上方架著一座長十多米,寬五六米的平板石橋;泉水方便了附近的居民,也方便了過往的路人,更方便了我們這群中學生。
除了個別有錢的子弟買水喝,其他的同學都會帶上空瓶在上學的路上灌上一瓶,到了最熱的時候,帶的水喝光了,就只能等下課了,只要鈴聲一響,我們便會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將出去,到她懷里飲個痛快,再把全身都弄濕,這樣下來,即解了渴又涼快了身上,好不舒服!然后我們會在下一節(jié)課的鈴聲拉響之前又匆匆忙忙趕回教室,要是速度慢些的話,呵呵,那就要遲到了,就只好乖乖接受班主那恨中帶愛的眼神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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